张雨丝的诗 二维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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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时间:2021-06-03 00:31 最后……*给菲菲的毕业礼物 近来我们都是这样觉得—— 这些夜晚,飞机比往常 是更多了。绵密 云雷中,野鸭游向 海棠层叠的湖岸。 一个人说着,另一个 仰头。南国的晚风 将我们稳稳抱进她的婴儿车。 大湖深碧,让人想起那年 石榴籽似的、透明的小脸 在地面叫喊着“旅途愉快”, 过后却只是长久的安静。 似乎是同一回事,震荡的波心 也伸来一根手指,圆月般地点住我 最后,连妹妹的假期也将结束 她得出门去,带着一颗薄荷坚冰的心 爱兰*给小金 九月,我的阳台收拾一新 蜻蜓在暮色中摇晃, 你也明朗地招手 仿佛半空里 真有几个醉酒的青年 更晚时,焰火表演 下雨也仍进行着, 细弱的花枝 不停从烟雾里拔出; 但你是一颗温热的长钉 更加恒久的光泽 将我旋紧在围栏边。 你当然无法 从灰色监狱救出我, 而只能是阳台上 天真的,金色的一小盏 在十五米高空, 如同星丛平薄的夜晚 看护小狗的惊叫 在你所指之处, 阔叶条纹的末端 一个圆蚌似的男人,身边 来自关岛的女孩子 给他清凉的一吻。 我向你点点头, 权当听见了什么宽慰的话 解老小童南面坐,好天野无云。河水翕动 一万只鳞翅目,刮擦他的黑眼睛 玻璃球,气囊马,倒计时的轮中轮。而更高处 甜熟的秋柿,正将这午睡后红润的九十年代观看 鹦鹉螺——致X 于是我们向右, 拐入黄昏的淞沪路。 这样的好天气 如同一只金刚鹦鹉 我们在它羽翼下 不断闪现,也偶尔 被稀疏的萨克斯风吹奏。 我身旁站着, 本世纪最英俊的骑手, 黑骏马的方形颅, 在他掌下克制地偏转。 万花筒明灭的瞬间, 河水就在 防波堤上轻轻涂抹。 此刻,他正骄傲地追述 少年时一场行军游戏, 在好心的农妇家中, 小小锡兵抖去了身上灰尘 往昔的烈日 便十分匀净地, 在这个夜空照看。 这种快乐的光亮, 使我不禁想象 她羞怯的女儿 红着脸,为他烹调 几颗甘甜的贝类。 而他将在多年以后 从道路折痕的中心认出我, 仿佛壁炉的枝条, 早已燃烧在一个温煦的夏日。 虹桥我原以为在这里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润泽的光带,隐匿一只巨大的圆轮。 它粗砺地转动,这个雨水洁净的午后, 吴淞路法语学校开来的绿色的士 此刻被缓缓抬升。第一次,我送室友回家, 紧张得像是送走一个女朋友。忧愁的回南天 碰红了她的鼻尖。所以我们用不学术的语气 谈论男演员和女演员的秀色,而这片刻的
快乐,如同一篇毕业论文。不真实。 虹。我们终于站在它光亮的中心 仿佛一座大厅,春天是它的枝形吊灯 而她领着我,轻快地周旋于时刻表的邀约。 几年来,我们好像透明胶带般彼此黏连 在将要割裂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 像是我们同时安静下来,或更频繁地 接到父亲的电话。我看见薄膜上 那些细碎的波形。一定也有 一只更大的圆轮,在这星球上轻轻转动着。 我深爱眼前这个有些驼背的小女人 但她必须在家渡过周末 我也必须回到我租住的地方, 如同一只蛾子,飞回盛满灯光的肺科医院。 鲭鱼这时的司先生已经很老了 像抽屉里受潮的信。 他的学生,傅先生,为他读报 用抹布擦拭从北京带回的陶瓶 窗外,乌鸫飞过的树枝向他们投影 和回来时一样,司先生 仍是贫穷而温和的。 闪电只是一些稀疏的折痕, 而他沉默,如同双手张开的括号 消息总是不好不坏,使人松一口气 他想,拿走了他的东西, 他们终于不必再有记恨。 远处,傅先生说的龙卷风终于来了, 平原上小小的一朵, 像一个男学生脑后柔软的旋 再过一阵子,银杏蓬松如云的时节 女学生纷纷从罩衫里, 伸出白果般香甜的胳膊 这时,他想起他们来, 便也不那么难过。 送走傅先生, 他觉得耳后某个位置隐隐有些疼。 女佣给浴缸放满热水,他坐进去。 他们中午曾分食一条圆眼鲭鱼。 张雨丝,女,1994年4月生于长沙。复旦2016级历史学硕士生。复旦诗社第四十任社长,复旦诗歌图书馆第二任馆长。曾获第六届光华诗歌奖、第十届未名诗歌奖。作品见于《诗刊》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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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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